亞太日報 | 雷蒙多訪華後續:盡顯美對華政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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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美聯儲主席耶倫以及美氣候特使克里訪華之後,美國商務部部長雷蒙多於8月27-30日訪華,繼續落實去年年底雙方領導人的巴厘島會晤共識。

相比前幾位,雷蒙多的訪問目的更加落實在具體層面上。構建美中高層溝通渠道依然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首先,溝通渠道的建立落實到成立一個工作組。工作組由中美副部長級和司局級的政府官員組成,並有企業代表參加,以尋求解決具體商業問題的辦法。工作組將每年舉行兩次副部級會議。兩位部長同意經常性溝通,每年至少會見一次。其次,關於出口管制的安排。雙方啓動出口管制信息交流機制,以此作爲解釋各自出口管制制度和改善溝通的機制。雙方將按照各自法律,就出口管制信息進行交流。但是,從美方看,這種新的“信息交換”並不是爲談判開闢空間,而僅是提高對美國法律的透明度和了解。第三,落實專家就強化行政許可過程中的商業祕密和保密商務信息保護問題進行技術磋商的問題。最後,恢復人員交流以及美中旅遊。在美商務部的通報中,多次提到通過旅遊和文化加強人員交流的重要性。雷蒙多表示,雙方同意在2024年上半年舉辦中美旅遊高層對話,致力於重振兩國之間的旅遊業。雷蒙多說,中方同意恢復允許中國大型旅遊團訪問美國。

顯然,很長時間以來,美中經貿關係的分歧焦點聚集在高端科技以及國家安全領域。這一次,雷蒙多特意將人們的目光引導至非“高端”領域,比如保健美容產品,咖啡,遊覽迪斯尼。可以看出,相比沙利文企圖利用“出口管制”來讓中國付出代價的犀利,雷蒙多唱的則是紅臉,她提醒人們要看到正常的商業活動,聲稱美中貿易的大部分與國家安全無關,她希望通過這些會議增加農產品、保健和美容產品以及娛樂等非國家安全相關產品對中國的出口。在雷蒙多出訪之前,27家中國公司被從限制獲取美國技術的黑名單中刪除,這表明華盛頓希望這次會議能夠加強合作並緩解貿易緊張局勢。

很多人此次都在觀望雷蒙多會不會在美國對華出口限制領域帶來某些緩和。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去年宣佈實施出口管制,限制中國獲得先進半導體。8月早些時候,美國總統拜登出於國家安全考慮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旨在限制美國對中國半導體、量子計算和人工智能公司的投資。2022 年秋季,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宣佈了新的出口管制措施,限制中國企業從美國供應商購買某些先進半導體的能力。今年夏天,中國商務部宣佈了自己的出口管制措施,限制中國出口兩種金屬——用於半導體制造的鎵和鍺。

雷蒙多將美中貿易艱難歸咎於中方的“不透明以及不可預測性”。她在接受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CNBC)專訪時表示,雙方都表示有意願推動經貿往來,但是需要做出切實的行動。由於新法律的不確定性更大,在中國做生意變得越來越困難。“我越來越多地從企業那裏聽到,中國不適合投資,因爲它的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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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擔任過助理貿易代表的現任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副總裁的溫迪·卡特勒在推特上祝賀雷蒙多及其團隊對中國進行的成功訪問。她說,雷蒙多不僅推進了經濟接觸,同時直言不諱地表達了美國的擔憂,現在讓我們看看通過新的商業機制能否取得實際成果。前美商務部長古鐵雷斯告訴CNBC,雙方開始會談是非常好的消息。這是一個很好的跡象,表明他們願意繼續前進。他甚至樂觀表示,美中關係會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耶魯大學管理學院史蒂芬·羅奇稱美國的對華戰略因爲政治經濟擔憂而讓步。雙方雖然在談,不過沒有什麼具體行動,而且問題還在升級。去風險還是脫鉤,國家安全還是經濟安全,貿易與赤字等,這些相互矛盾是雷蒙多面對的難題。還有觀察人士認爲,美國的對華政策是模糊的。西方政客處於極其困難的境地,他們既不想完全切斷與中國的經濟和政治聯繫,又對中方領導人不妥協的零和思維感到擔憂。當然沒有簡單的答案。

前國家安全委員會官員伊萬·卡納帕蒂認爲,一旦開始參與這些基於時間表的活動,對美國而言,就永遠不是做一些強有力的競爭性事情的好時機。按照時間表會晤進行討論正是北京迴避美國和國際社會對其行爲的擔憂的方式。在這些會晤還未舉行之前,美國不可避免地會推遲採取可能令北京不安的行動。據稱,事實上,拜登政府在上任第一年就決定避免與中國建立空洞對話作爲取得進展託辭的舊模式 但是,現在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拜登非常希望中國領導人出席11月在舊金山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峯會,這是眼下美國的一個重要政策目標。拜登長期以來一直認爲外交政策是有“私人”特點的。

雖然雷蒙多希望她的訪問聚焦更容易的合作(旅遊、教育)以及“非國家安全”的貿易(咖啡、美容產品),但是美國國內的輿論依然聚焦高科技出口管制。他們認爲去年10月針對半導體實施的臨時出口管制規則是拜登政府對中國採取的最重要的經濟行動。但是,他們擔心美商務部將延長三家外國公司授予中國的銷售芯片的許可,批評許可證延期的做法使中國能夠隨心所欲地購買芯片。這樣的做法是對規則的破壞,最終該規則的影響只是將業務轉移到幾家幸運的公司。

美國商會總裁何邁可表示,雷蒙多一方面希望與中國增加貿易活動,但是同時她又是負責設置出口管制的那一位。所以她手裏是既有胡蘿蔔也有大棒。當然,這也是中國政府很想和她談的原因。作爲商會總裁,他表示不願意將經貿關係與政治掛鉤。他強調美國公司確實將中國視爲一個重要市場,也表示中國同行確實願意與美國進行持續的貿易往來。

很多消息稱雷蒙多將在2028年競選美國總統。她此行多少有樹立自己外交形象之意。她希望自己能表現出很好的平衡,這種平衡稱之爲“平衡鷹派”。既使得華盛頓的一些人認爲她向中國事務的圈子和強硬派傳達了他們想聽到的內容。例如,在訪問期間,她承諾不會在國家安全問題上妥協,並警告中國官員,他們不利於商業的政策正在使中國“無法投資”。但與此同時,她表示這兩個經濟體不應該“脫鉤”。特別強調,美國採取的是“小院高牆”戰略,強調出口管制僅針對具有明顯針對國家安全或人權的技術,並不是爲了遏制中國經濟增長。

在一些經濟人士看來,在應對經濟放緩之際,中國目前正面臨着吸引外國投資的壓力。許多經濟學家認爲,中國今年的經濟增長可能低於5%,低於5.5%左右的官方增長目標,幾家頂級投資銀行最近下調了 GDP 預測。

雷蒙多多次提到中國應該創造一個更可預測的商業環境。但是一些外國商業組織注意到中國多年來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進步,以及爲改善法院系統做出的努力。

雖然美國對華政策的基本目標是達成共識的,但是如何實現依然存在爭議。比如對白宮近來的“積極主動”,有人批評白宮如此示好,但中方並不買賬。相反,中國正在採取的行動說明他們正在爲更加惡劣的國際經濟環境做準備。

《華盛頓郵報》評論道,儘管布林肯在六月會見了中國領導人,但他還是空手而歸。中國政府甚至不同意建立軍隊之間的危機熱線。耶倫之行最有新聞價值的就是她無意間吃到了“神奇蘑菇”(儘管她說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中國官員拒絕了克里關於加快氣候行動的呼籲。在雷蒙多出發前往中國之前,她的電子郵件帳戶遭中國黑客入侵。雷蒙多的總體前提是美國應該鼓勵貿易,同時保護敏感的國家安全技術,這是正確的。問題是中國人並不買賬。在她訪問期間,北京沒有做出任何讓步,也沒有表示任何政策變化。與此同時,中國正在打擊經濟和金融數據的流動,打擊外國公司,擺脫對美元的依賴,並囤積食品和大宗商品。北京的行動表明,它正在爲國際經濟環境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做準備。

對於拜登團隊如何在促進貿易的同時還可以努力保護美國自身的技術優勢表示懷疑。到底是“去風險”還是更徹底的“脫鉤”?在很多人看來還是個疑問。顯然,有人更加支持完全脫鉤,這樣才能更好保護美國的技術優勢。供應鏈的問題則通過與盟友合作來減少對中國的依賴。總而言之,他們並不認同通過建立高層對話可以爲日益惡化的美中關係築起一個底線的看法。在他們看來,僅僅與中國進行對話是遠遠不夠的。

白宮不想完全脫鉤,但也並不想緊密結合,更希望的是藕斷絲連。但是,要做到藕斷絲連需要更高的技巧。

(來源:亞太日報APD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