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蘇格蘭民族黨公佈了舉行第二次蘇格蘭獨立公投的路線圖。該黨黨魁、蘇格蘭政府首席大臣妮古拉•斯特金表示,如果她領導的政黨在今年5月的蘇格蘭議會選舉中贏得多數席位,她便將就蘇格蘭獨立問題舉行公投,無論英國議會是否同意這一舉動。蘇格蘭民族黨已經連續三次贏得蘇格蘭議會選舉,民調顯示第四次勝利也幾無懸念。第二次蘇格蘭獨立公投看來只是時間問題了。
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見勢不妙,急忙冒着異常嚴峻的新冠肺炎疫情風險,趕去蘇格蘭“滅火”。唐寧街10號向《太陽報》通報稱,此次訪問是“一場拯救英國的任務”,也是對蘇格蘭的一場“魅力攻勢”。在北方,約翰遜大談疫苗項目、“休假計劃”和英軍對抗疫的貢獻,處處突出留在聯合王國裏對蘇格蘭的好處,宣稱“我堅信,按照目前的安排,我們會過得更好”。
但這些論調卻令人聯想起了約翰遜的一位不幸的前任,戴維•卡梅倫。在2016年的“脫歐”公投前,爲了說服英國選民投票留在歐盟,卡梅倫和他的保守黨同僚們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大聲鼓呼的:留在歐盟,我們會過得更好。當然,他們在具體操作中多使用的是反面論證:離開歐盟意味着死路一條。
不論是正面的“好感傳播”還是負面的“恐嚇戰略”,英國選民都沒有買賬。“脫歐”派,包括約翰遜本人,巧妙地抓住了民衆對建制派的不滿心理,利用“脫歐”這面大旗將卡梅倫和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們一齊掀翻在地,掀起的波瀾至今尚未徹底平息。現在,輪到約翰遜來面對正高舉着“蘇格蘭獨立”大旗,對自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斯特金了。
事實早已證明,“脫歐”並非英國諸多棘手的問題的解決之道,它新制造出來的麻煩比它解決掉的要多得多。對蘇格蘭來說,情況也是一樣:從聯合王國獨立,並非英國“脫歐”的補救辦法。雖然大多數蘇格蘭人在2016年投票反對“脫歐”,但畢竟還是有38%的人支持,如果蘇格蘭民族黨真的成功實現了蘇格蘭獨立,那麼這個新國家同樣要面臨痛苦的分裂。獨立後的經濟前景也絕不會像斯特金們宣揚得那麼美好:正如約翰遜不久前與歐盟達成的貿易協定所表明的那樣,大型經濟體與小型經濟體之間的任何協議都只會有利於前者。
當然,這些都不會阻止斯特金。雖然已在蘇格蘭執政了十餘年之久,但蘇格蘭民族黨的政績其實是一塌糊塗,學校和醫院的問題多多,毒品致死事件和治安問題尤爲突出,近四分之一的蘇格蘭孩子在貧困中長大。表現如此糟糕還能連戰連捷,全賴“蘇格蘭獨立”這劑選舉靈藥,該黨是絕對不會降低聲調的。
在此次訪問中,約翰遜敦促蘇格蘭民族黨人不要再沒完沒了地談論新的獨立公投,批評首席大臣的路線圖是一種“轉移注意力的策略”,“蘇格蘭民族黨政府在教育和打擊毒品方面並沒有取得顯著的成功,這也是一個事實”。這番話並沒有冤枉斯特金。
但正確的話不一定有人會聽,約翰遜本人也並非說這番話的合適人選。他在蘇格蘭地區的支持率非常之低,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只會給對手拉選票。退一步講,約翰遜自己當年同樣是爲了自己的權欲而大肆興風作浪,將聯合王國推進了深淵,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對自己有樣學樣的“後輩”呢?
更何況蘇格蘭地區政府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方面的表現也遠遠優於倫敦。斯特金的疫情通報會被譽爲“事實準確、建議明智和謹慎的典範”,與約翰遜斷斷續續、誇大其詞、錯誤百出的簡報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2020年11月益普索•莫里的一項民調發現,斯特金對疫情的處理在蘇格蘭人中的淨支持率爲正61,而約翰遜的淨支持率爲負43。她的個人支持率也在一路飆升,而約翰遜的則在持續探底。
選民在一個議題上的態度也會影響到其他議題。截至今年1月底,最近的20次民意調查都顯示,多數蘇格蘭人支持獨立。1月24日,一次在聯合王國的四個部分進行的民調顯示,英倫三島的大多數選民認爲可能會在未來10年內獨立;在蘇格蘭,49%的人支持獨立,44%反對。鑑於民調已經多少恢復了一些可信度,如果第二次獨立公投真的到來,那麼聯合王國的前景恐怕真的不妙。
事情也不會完全一帆風順。由於新冠肺炎疫情,5月的選舉可能會推遲。蘇格蘭民族黨前黨魁亞歷克斯•薩爾蒙德正面臨的性騷擾指控可能會拖累選情。該黨自鳴得意的公投計劃可能會受到法院的阻撓。約翰遜也可能施展他最擅長的妥協戰術,開出一個愛丁堡無法拒絕的價格。
但這些小修小補顯然無法解決英國的頑疾。在“脫歐”之後,這個國家需要的是一場徹底的變革,就像前首相戈登•布朗不久前所說的那樣:“我相信,除非對國家治理方式進行深入改革,否則英國將面臨成爲一個失敗國家的風險。”
這位工黨前首相說,英國被以倫敦爲中心的精英階層統治,併爲他們的利益服務,許許多多的英國人早已對此失望透頂。布朗呼籲由“民主委員會”領導的根本憲法改革,該委員會將“審查整個英國的治理方式”。他建議在英國各地設立“公民議會”,“你不能只是讓精英們自說自話,必須讓人民參與進來,他們對如何應對疫情和經濟衰退有自己的主張。”
布朗的這些觀點都不是全新的。在英國“脫歐”後的震驚中,許多有識之士早已認識到了英國存在的這樣那樣的問題,改革的呼聲一度此起彼伏。但很快,它們就和“脫歐”的波瀾一起塵埃落定了,生活似乎又迴歸了常態,倫敦還是倫敦,對首都圈之外的“農村”漠不關心,對底層的聲音充耳不聞。
於是麻煩又一次襲來了,連形式都沒怎麼變:上一次公投使英國離開了歐盟,這一次,聯合王國分崩離析的鐘聲,似乎已經清晰可聞了。
(來源:中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