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總在一步之遙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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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甦中的電影行業夢魘又來了,截至目前,本輪疫情已令全國超三成電影院停業。今年七夕檔創下近六年票房新低,不到2億票房,比去年疫情復工後的七夕少了3億多票房。

就在上週,電影圈的頂樑柱、博納影業創始人、董事長於冬突然被法院強制執行300萬,迅速引來整個行業對其財務狀況的擔憂。即使博納隨後發聲明“闢謠”,只是一樁小事——於冬作爲兄弟於海離婚糾紛案的擔保人,因於海未向前妻徐雅蘭支付300萬補償尾款,導致於冬成了被執行人。

但始終打消不了外界對博納的擔憂。作爲院線的博納、作爲片方的博納均遭受疫情衝擊,停工的三成影院中一定包含博納旗下影院。而因疫情剛從暑期檔撤出的《長津湖》,正是博納今年拯救業績押注的爆款。

這部電影去年開拍便趕上疫情延期,傳聞因此損失1.5億、總投資成本超13億。如今被迫撤檔後,要麼去擁擠的十一檔搏一搏,要麼延遲去明年春節檔,這樣一來,博納今年的財務狀況又不容樂觀。

博納今年就只上了一部《中國醫生》,票房不及預期地停在了13億。參照外媒《綜藝》爆料《中國機長》的4億+成本,《中國醫生》恐怕賺不了多少錢。與此同時,去年末IPO過會後的博納,將近一年過去了,始終沒有正式上市,恐怕回A股之路又將遙遙無期。

13億豪賭《長津湖》,值嗎?

從2014年徐克執導《智取威虎山》成功攬收8億票房開始,博納幾乎每年都會上映至少一部主旋律大片。行業裏津津樂道博納找到了一條“復活”老港片的路子——跟老牌香港導演合作拍以動作、槍戰、災難等類型片包裝的主旋律。

隨着主旋律大片的票房從《湄公河行動》的10億+飆升到《紅海行動》的30億+,博納不斷加碼投資成本。“中國驕傲”三部曲《中國機長》《中國醫生》傳聞成本都在4億+。到了《長津湖》,又翻了個倍到10億+,票房目標定在了博納從未達到過的50億+。

然而截至目前,國產片總票房超過50億的就《戰狼2》《你好,李煥英》《哪吒之魔童降世》三部。以押中這類超級爆款的概率來看,《長津湖》無疑是一場豪賭。

上一個豪賭的電影公司北京文化剛剛跌落神壇。2014年,進軍影視行業沒多久的北文便開始向資本市場講《封神》三部曲的故事,2016年正式建組後,更是對標《指環王》三部曲2.8億美金的成本,宣稱將以30億+投資《封神》。

如今五年過去了,北京文化遭遇一系列財務造假風波、退市危機,甚至《封神》三部曲都易了主——25%份額被打折6億轉讓給西藏慧普華企業管理有限公司。無論《封神》的後續票房如何,北文已經聲名狼藉地退出這場豪賭了。

博納此前的路子一直走得很穩,不知道是回A股之路需要像北文《封神》一樣的資本故事,還是迫不得已接受了分配下來的“任務”。於冬在前不久的《長津湖》北京研討會上,透露《長津湖》是兩代甚至三代電影人都想要完成的一個重大任務,爲了完成這個任務,博納影業接受了有史以來最爲艱難的挑戰。

《長津湖》項目肩負着建黨100週年的獻禮任務,要趕在2021年上映,同時又要保證品質。根據《金剛川》管虎、郭帆、路陽三位導演迅速完成任務的經驗,博納找來了合作多次的香港導演劉偉強、徐克、林超賢“趕工”。

可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一切。2020年初,遇上疫情的《長津湖》丹東劇組,滯留了準備開機的1800人出不去,五六百主創航班管制進不去,前後損失超1.5億,被迫停機一年等下一個有雪景的冬季拍攝。幸虧期間博納沒閒着,調走了劉偉強導演拍《中國醫生》,也正是因爲這部快產快銷的電影,才讓博納今年業績沒那麼難堪。

後來陳凱歌頂上劉偉強接棒執導《長津湖》。於是陳凱歌負責建立人物性格的段落,徐克負責大場面高潮戲,林超賢負責戰爭動作戲部分。分配挺合理,不過有點難想象這樣“拼接”一部電影會出來什麼樣的效果。

不得不說,在如今這個疫情反覆的時代,這樣的大片項目顯得有些奢侈,或許還有些不合時宜。開拍遇疫情,損失過億,上映又遇疫情,每多延期一天,對公司現金流的考驗就會加劇。

今年興起輕體量的“哭片”不是沒有道理。需要節源開流“自救”的電影行業,或許成本低、週期短、投資回報率高的《我的姐姐》之流纔是理性選擇。而且大概率,8億票房的《我的姐姐》賺得比《中國機長》多得多。

主旋律生意競品多 電視劇生意又難產?

過去這些年,就在博納革新主旋律類型片的同時,入局主旋律生意的同行越來越多,就連主打青春牌的光線都做起了主旋律的生意。

博納的拼盤式主旋律電影《我和我的祖國》成功之後,北文複製該模式做成了《我和我的家鄉》,今年“國字號”中影拿回主控權,又拍了《我和我的父輩》。光是今年7月,和博納《中國醫生》同期競爭的主旋律就有騰訊影業的《1921》和光線的《革命者》。

主旋律已經成了國產“重磅炸彈”最主要的類型,類似於以《復仇者聯盟》爲代表的漫改IP統治美國大片的地位。市場越來越趨於單一類型,這門生意就越來越不好做,因爲同質化競爭加劇。北美市場被漫改一統天下之後,就剩迪士尼的漫威、華納的DC電影神仙打架,留給其他大片類型的生存空間就不多了。

回到國內市場來說,主旋律再也不是博納一家獨大的差異優勢。而且隨着同質化競爭加劇,單一的主旋律類型統治市場,也會遭遇觀衆的倦怠一刻。今年的主旋律大片《1921》《革命者》《中國醫生》票房均不及預期,便可看出端倪。

雖然主旋律的生意危機四伏,但博納2018年就宣佈要把主旋律模式複製到劇集領域,《紅海行動》將拍攝成40集的電視劇版。與此同時,博納還從《太子妃升職記》的作家鮮橙那裏批量購買了《掌中之物》《阿麥從軍》《淑女本色》等IP。有一段時間,博納在劇集領域大肆招兵買馬。

可三年過去了,《紅海行動》電視劇版沒了音訊,博納只播了一部差點因審查“難產”的《陽光之下》,這部根據熱門IP《掌中之物》改編的劇集,最終播出熱度不及預期。

而且在該劇播出之後,博納纔開始了第二部劇的製作步伐,剛殺青了由《陽光之下》導演、編劇“原班人馬”拍攝的情感懸疑劇《不期而至》。不知是出於穩健的投資心理,還是無暇顧及兩邊,博納在電視劇領域的步伐,明顯比同行慢得多。

此前,硬糖君談及過去年遭疫情重創的電影公司紛紛加碼劇集領域。去年,光線一口氣宣了《山河枕》《君生我已老》等14部熱門IP的影視劇。而早在2019年,光線就靠投資《流淌的美好時光》《我在未來等你》等五部電視劇,賺了8.94億,佔了2020年全部營收的八成。嚐到甜頭的光線,2020年便僅參投了《新世界》一部電視劇,將更多的資金投注於主控劇集的開發。

就在電影同行因疫情節衣縮食、負債累累時,光線2020年賬上資金超過19億,甚至今年4月還發布公告稱擬購買理財產品的閒置資金就有26億,真是羨煞苦熬大片的“博納們”。

上市之路恐遙遙無期?

去年末博納IPO過會的消息,原本給全電影行業注入一劑強心劑,代表着久未放行電影股的資本市場態度有所改變。可現如今,9個月過去了,博納始終沒有正式掛牌上市。

有媒體採訪業內人士表示,可能是因爲博納還未在會後解決提出的相關問題。根據2020年證監會發審委公告來看,主要有兩點業務問題:

一是博納影業2020年財務報表難看,第二季度宣稱憑藉着影視劇線上發行、版權銷售業務的增長實現上半年扭虧爲盈,發審委質疑該業務是否具有持續性;二是博納預計《新神榜:哪吒重生》等五部影片於2020年第四季度在院線發行,能夠實現40.9億元的票房,發審委質疑其定檔時間和票房數據。

毫無疑問,博納並不能解決發審委的問題。博納參與出品、發行的《新神榜:哪吒重生》是調整到今年才上映,並未如約完成第四季度的承諾。

除此之外,據天眼查顯示,博納影業目前涉及的自身風險有10個,股東新華聯控股是一大拖油瓶,1030萬的股權被凍結。新華聯控股自身風險多達618個,多次被法院列爲限制高消費對象、強制執行對象。拋開股東拖累因素,疫情反覆導致電影市場的不穩定性,可能也是絆住博納上市腳步的一大問題。

最近因疫情反覆,很多地方電影院首當其衝地被關停。唱衰電影的聲音不絕如縷,比如“00後正在拋棄電影院”“電影人靠流媒體劇本殺自救”等等。

博納在資本市場的每一步,都生不逢時地錯過了每一波紅利,又趕上了電影行業一個又一個“至暗時刻”。對於這樣一家始終紮紮實實做電影、也確鑿引領了國產電影許多潮流的民營中流砥柱,不能不令人感到惋惜。

2010年,選擇登陸美國納斯達克的博納,上市5年僅融了不到5億元的錢,而彼時在國內A股上的風起雲涌的華誼等影視同仁們,動輒數百億的市值。

決心退市回國的博納,於2017年9月遞交了A股的IPO申請,又趕上了國內影視資本退潮的“寒冬期”。先是IPO收緊,排隊排了兩年,又因爲聘請的審計機構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出問題,IPO申請被迫中止。接着就遇上疫情重創行業、博納高管意外墜樓,最後好不容易等來過會的好消息,卻仍無確切歸期。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而博納回國衝A之路,總是一步之遙。

(來源:界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