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零零後》創作談:生活的戲劇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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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後》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我們跟蹤10餘位孩子從幼兒園、小學、中學到大學的成長曆程,連續拍攝了13年。2017年,《零零後》電視版在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播出。2019年,《零零後》電影版進入院線放映。最近,《零零後》國際版在美國探索頻道播出,引起國際紀錄片界的積極反響。國際紀錄片協會前主席、導演哈里森·英格告訴我:“《零零後》讓人真切體會到片中人物的感受,抓住了人性共通的東西。”

這部紀錄片開始於2006年一個偶然的泉滴,流經幼兒、少年、青年時代,匯成一條浪花奔騰的小河。雖然談不上驚濤駭浪,卻時而水光晴和,時而陰雲密佈,甚至雷鳴電閃,涌動着成長的激情和力量。在歡笑、哭泣、喧鬧和孤獨中,孩子們像禾苗一樣拔節、抽穗、灌漿,從青澀走向成熟,未來的豐碩果實隱約可見。

紀錄片是一罈老酒,時光暴曬,生活發酵,思想提純,美學釀造,貯藏着時間的滋味和人生的祕密。與其說我們拍攝紀錄片《零零後》,不如說我們帶着攝影機陪伴孩子成長。漫長的記錄並不總像作品裏那樣激動人心,留在素材庫裏的鏡頭大多是瑣碎、冗長甚至無聊的日常。然而,就在這樣的日常裏偶然閃現一個個明亮的瞬間,多年之後與另一個細節猝然相遇,形成令人意外的戲劇情節。比如,影片裏池亦洋兩次唱響國歌的場面。在幼兒園,5歲的池亦洋帶着一羣男孩唱起國歌,直接切換15歲的池亦洋在國際橄欖球賽場上與隊友高唱國歌。面孔從稚嫩到成熟,從遊樂到嚴肅,10年光陰劃過,顯影一位少年的成長曆程。

《零零後》也有戲劇化的故事,像池亦洋的棍子“大戰”、柔柔與嘉陽的爭吵、昊天和爸爸的互動等。這些故事並非導演的構思,而是記錄的結果。對於紀錄片來說,“捕捉”是一種關鍵能力。把現實裏的故事鮮活地、美學地捕捉下來,還原生活的質感,就會編織出動人的藝術情節。如果說紀錄片也有戲劇化故事,那是生活的戲劇、時間的戲劇。

記錄者有時像一位拾貝人,靜靜等待生活的海浪把貝殼帶上沙灘,一旦發現就迅速撿拾,稍不留意貝殼又被帶回大海,無影無蹤。紀錄片正是由一個個珍貴的貝殼串成的項鍊。一一是個恬靜內秀的小姑娘,喜歡獨處。當老師勸她交朋友時,3歲的她宣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有權利這樣”。5歲的柔柔獨自站在土丘上,脫口朗誦自己的詩歌:“風景風景,這是我最好的風景,我要呼吸風景”。假如沒有攝影機捕捉到這些鏡頭,也許我們將永遠失去這些詩意的細節。世易時移,這些童年的記憶也就沉澱在生活的河流裏,連孩子自己也難以記取。

拍攝《零零後》同時是思考教育的過程。從電視版、電影版到國際版,《零零後》獲得不少觀衆特別是教育界人士的積極反饋,一些家長、教師急切地跟我交流教育問題。從語氣的熱切和探討的深度,我明顯感受到家長和老師對孩子的愛——愛的幸福、疼痛和思考。13年跟蹤,我們把人生鏡頭從特寫拉到全景,觀衆會更清晰地看到孩子成長的歷程,看到成長中每一個節點的意義。我們沒有能力爲觀衆提供一把打開所有問題之鎖的鑰匙。事實上,這把鑰匙並不存在。但通過長時間跟蹤觀察,我們確信兒童教育首先是愛的教育、人格教育。尊重孩子、陪伴孩子、觀察孩子,才能找到最符合他/她的教育方法。教育是一項關於愛的事業,《零零後》是愛的記錄者和傳播者。

零零後一代正在成長,他們生長在新世紀,沐浴着改革開放的陽光,既有中國文化根基,又面向世界、視野開闊。我們的記錄還將繼續,非常期待看到他們長大成人的樣子,看到他們嶄新的人生路上將發生哪些令我們驚異的奇蹟。我相信,零零後一代將成爲未來的文化大使,帶給世界更爲溫暖的力量,讓世界認識一個自信、健康、活力四射的中國。

(來源:澎湃新聞)